为了KPI，假包裹可以流通

针对消费者披露的信息，北京商报记者观察发现，两封信封的寄件人均为昵称，其中一个电话号码为无效号码。寄件地址相同，均位于北京市东城区东四北大街某栋楼内，物流周转信息也显示正常。收到上述空包裹的消费者均表示，此前从未收到过此类快递，也不认识寄件人。

对此，北京商报记者致电其中一位寄件人。“我经常通过圆通快递寄包裹，认识取件的快递员。空包是因为快递员说要完成业务量，所以为了刷单，必须用公司的地址和电话。”该寄件人称。

从寄件人的陈述中不难看出，寄件人为了协助圆通快递员完成履约工作，使用公司地址邮寄该空包裹。

收件快递员回应称，收件人遇到了商家的假订单，并否认自己是因为履约问题而这么做。圆通客服人员解释称，部分商品较小，难以判断是否为假订单，如收到空包裹，将联系寄件网点核实。

非实名空包裹为何能在圆通网络中流通？圆通总部对虚假订单有何监管措施？截至发稿，圆通相关负责人尚未对北京商报记者作出回应。

所谓假单，是指商家为了提高店铺排名、销量、好评等吸引客户，向假单网站或其他平台或个人支付费用。后者通过广告招募等形式收集假单资源，组织假单用户到指定电商购买商品，并填写虚假好评。除了这种形式，在物流方面，一些空包网站、礼品配送网站也可以为商家提供假单配送服务。

一位快递员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假订单在行业内并不新鲜，主要有两种情况：一是寄送空的文件信封，二是寄送空的塑料包装袋。“除了商家假订单，还有可能是快递员或网点为了增加销量，年底假订单的情况比较多。”同时他提到，“虽然包裹是空的，但快递员还是能收到快递费的，所以这些包裹年底还能流转。”有经验的快递员能很快识别出假订单，在与客户直接电话沟通后，会自行处理这些快递包裹。

0.6元购买订单号地址可虚拟

无论是消费者被“骗”，还是行业运输假单，似乎都成了公开的秘密。北京商报记者在多个社交平台调查发现，消费者被“骗”的情况屡见不鲜。除了收到空包裹、信封，部分消费者在没有收到快递的情况下，被告知已经“签收”。一位消费者称，自己一天之内就被“签收”了七八个从未见过的包裹。

在一些空包网站上，快递单号已经成为廉价交易商品，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地址、电话甚至可以自定义。在一家空包网站上，北京商报记者发现，购买大厅每天都会发布数百个快递单号，涉及圆通、韵达、申通等主流快递品牌，路线从全国市区到县城不等。购买单号后，可实现当天送达，一个单号售价仅为0.6元。这也意味着，不管地址、用户名、电话是否真实，0.6元就能换取一份完整的物流信息。

在另一家名为“1元价”的空包网站上，一个快递单号的价格大致在0.5-2元之间。相比中通、韵达、百世等快递公司，一些二线快递公司如国通、优速、全丰等单号价格更低，大致在0.6元左右。如果用户在网站上充值更多，单号价格还能优惠一些。“在一线快递公司中，中通的单号是最便宜的。”该网站工作人员称，业务包括礼品派送和自取。前者包裹里会有小礼物，寄给收件人签名，自取则是寄一个空信封，可以自动签名。但并不是所有快递公司都能实现两种派送模式，比如极兔快递就只能送小礼物。

所谓小礼包，是指寄件人向收件人寄送一些廉价商品如发带、塑料梳子、香囊等，以达到欺骗目的，降低被平台监控和因消费者发现包裹是空的而被举报的几率。

如果商家选择直接和一些快递网点合作，支付的价格会比网站略高，模式主要是发空包，快递员送货上门签收。一位中通快递网点老板透露，如果订单量在100单以下，订单价格在2.5元左右，下单越多越便宜。空包走的是实体物流网络。“只要填写快递信息，按照正常流程走，很安全。”他说。

真假难辨的派送信息将一系列真实的快递路线串联起来。此外，有消费者在收到韵达快递承运的空包裹后反映，虽然信封里是空的，但快递单上的物品信息显示有1.88KG的生活用品。同时有真实的礼品快递空包可以代发吗，信封寄件人向北京商报记者回应称，其个人信息被冒充，对此次派送毫不知情。

无法抵挡前往非法地区的诱惑

快递从业人员徐勇认为，由于空包需要经过收运派送等各个环节，快递网点需要为此付费，如果被总部发现造假，网点也会受到严厉处罚，品牌形象受损，因此，上市快递公司不敢轻易造假。

据了解，2020年11月，圆通因内部员工伙同外部人员泄露40万条个人信息，被上海市网信办约谈，责令其加快建立运单数据管理系统。

为何部分快递网点要铤而走险，游走于行业灰色地带？另一位快递网点老板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虽然一个单号只值几毛钱，但如果商家发货量大，快递网点也不会亏本。其次有真实的礼品快递空包可以代发吗，快递总部对地方网点也有相应的绩效考核。一位通达快递员称，如果月底前没有完成绩效，他会尽量刷几单，否则会受到罚款。

业务量不仅是衡量快递公司市场份额的重要指标，也是吸引资本的凭证。2016年至2020年，头部公司的市场份额排名仍在变化。财报显示，2018年圆通市场份额失掉第二，位居韵达之后第三。申通也在同年落后百世，失掉第四。

另一方面，空包可钻空子的机会，还源于快递公司收件时的盲区。一位快递从业者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因为商家和网点达成了合作关系，只要不是违禁物品，都可以派送。除了快递员和网点，其他人很难判断包裹里的内容。扫描快递包裹时，主要是扫描条码，确认是否有违禁物品。另外，有些商家发货量很大，很难一一打电话核实。“快递公司对假单有惩罚机制，但执行起来难度很大。”

“假订单等‘黑灰产业’已形成产业链，参与各方都有各自的利益，这也是该现象难以遏制的根本原因。”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消费者保护法研究中心主任、法学院教授苏浩鹏认为，企业盈利的底线就是不能违背法律和公序良俗，政府部门及时执法、规范市场乱象十分必要。

据了解，在1月14日举行的国家邮政局第一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，国家邮政局新闻发言人、办公室主任侯彦博表示，将加强快递数据采集、管理和使用监管，严厉查处用户信息公开机制，清理整顿刷单、售卖快递盲盒等行为。另外据了解，北京邮政局已启动为期三个月的快递末端寄递服务专项整治工作，对“假签收”等问题进行整治。

北京商报记者 赵淑萍 何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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